这是第二周的最后一天,已经是接近黄昏了,茶馆里现在只有一位客人,蓝发的少女面前摆着充满香气的茉莉花。
洛在柜台后的账本上记录着今天的营业情况,莱昂是上午来的,中午的时候已经被老管家拖走了,他最近总是赖在这里不想离开。
爱丽丝今天没有来,中等部的大姐头应该是很忙碌的,即使是周末可能也要去收保护费,所以洛也并不在意。
再说本来这也是正常的事情,客人来不来不是他能决定的。
伊芙小口地喝着茶,目光时不时地会飘向洛,但是又在转瞬间挪开,这让洛也很在意,于是他干脆地放下笔,抬起头看向伊芙,而伊芙则离开低下头,避免了与他目光相接。
“怎么了吗?我脸上有东西吗?”
“不,没什么!不要在意我!”
洛歪了歪头,俗话说女孩儿的心思男孩儿你别猜,既然既然她都这样说了,洛也就继续开始了记账。
“洛……你要不要考虑……考虑到我家工作!”
虽然她的声音不是很大,但是洛还是听见了,再次放下手中的笔,其实也已经快写完了,但是不好好听人说话是不礼貌的。
“为什么突然说这个?”
“因为……你看啊,怎么说呢……洛你泡的茶很好喝,然后做的东西也很棒,我家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贵族,也能付得起你你想要的工资,所以你看……”
“不错的提议。”
“欸?!真的么?”
“其他的理由呢?”
“呜,因为你看这里平常又没有几个客人对吧……这么大的店也只有你一个人打理,会很寂寞的吧……”
洛摇了摇头:“非常感谢你能为我着想,但是,请恕我拒绝。”
“我能知道为什么吗?”
“义福,我应该和你说过……”
“是伊芙!伊芙!好好的氛围都被你破坏了!”
“咳,开个玩笑。”
洛的那张扑克脸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记错了。
“这里不仅仅是店铺,也是我等待家人朋友的一个归宿,有了这里他们才有必须回来的地方。况且,寂寞是常有的事情吧。”
“寂寞很常见吗?”
“当然,比如当你等你父亲回来吃饭他却没有回来的时候,你不就是寂寞的吗?”
“你举例子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……不过确实呢,到了周末父亲也不在,所以我才想过来,可能也是来排遣寂寞的吧……”
伊芙叹了口气,喝了一口清香的茉莉花来缓解心中的忧愁。
“寂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,只是它难以让人习惯罢了。你身边的朋友或者亲人也是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,所以应该是人总是会难免寂寞的。有时候到了晚上,收拾好一切,关了店,看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茶馆是有些孤寂,有些落寞。即使擦干净了每一张桌子,每一张椅子,累倒在床上,还是会有些空虚,这是不能避免的。”
“那不是很令人绝望吗?无论如何也难以逃脱的诅咒,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的痛苦,可是当你和别人诉说的时候他们总是会无关痛痒地说上一句‘不就是寂寞一点吗’然后觉得你真是小题大做。”
伊芙似乎有些不满洛这样的态度,寂寞看起来真的可能不算什么,但是有的时候,寂寞才是深入人心的痛苦。
“但是,这才是人类啊。讨厌寂寞你是没错的。”
洛走近伊芙,在她的对面坐下,然后对着她伸出手。
“干……干什么?”
伊芙往后缩了一下,脸上略微发红。
“当你真正寂寞的时候,即使在你面前有着这样一只伸出的手,你握住它你也还是会寂寞。”
洛把手收回,而伊芙则为了掩饰紧张而拨弄着头发,她的脸上带着两抹红晕,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17岁的少女。
“别……别突然吓人啊!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只是,我想告诉你,要学会寂寞。”
伊芙一脸狐疑地看着洛:“学会寂寞?那是可以学会的东西吗?”
“当然可以,我说过了吧,有时候在这里我也会很寂寞,但是每次这样的时候,我都会更加期待第二天。当阳光照进茶馆,当门口的铃铛响起,因为寂寞我才会对每一个走进来的客人格外期待。我希望见到各式各样的客人,无论是有些烦人的糟老头,还是有些自以为是的大小姐,亦或者装着大姐头样子却保护弱小的小丫头。如果不是因为寂寞,我也不会那么期待你们,那么期待在这里的每一天。当你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,哪怕我只是站在柜台那里看着你们,我的寂寞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。”
伊芙端着茶杯笑了笑:“原来如此~的确是可以学会寂寞呢。”但是,她的眼神又马上变得犀利起来,盯着洛,“那么这个有些自以为是的大小姐是谁?能详细和我说说吗?”
洛没有回答,而是以飞快地速度起身回到了柜台后面,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记账工作。
“哼~”
伊芙也没有追问什么,她知道洛这种性格追问下去也一定是自己吃亏,别看他是个面瘫,但是他的怼人技巧还是十分高超的,真是令人惊讶。
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,伊芙喝下最后一口茶,走到了柜台前,扔下一枚银币。
她对着洛笑了笑:“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想要来到这里了。”
“谢谢惠顾,那么欢迎下次光临。”
“不过如果你随时改变主意想要来我家工作也是可以的哟,嘿嘿。”
伊芙笑着转身,向着门口走去,然后她突然转过身,弯下身子,单手叉腰,竖起另一只手的手指,露出些许生气的表情。
“还有,绝对不能再对女孩子做出刚刚那种很无礼地伸手那样事情,会……会让人误会的!还有我才不是自以为是的大小姐!”
她吐着舌头做出鬼脸,然后轻哼着离开了。
看着她离开的背影,洛愣了一下子,然后轻轻摇了摇头,合上了账本。
“这不是已经学会寂寞了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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